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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大概永远不会出现你想看的文。

 

- Gooey

她坐进了这家酒吧。

 

一位小说家,刚刚举行完最近一本儿童故事的发布会,就如同孩子一样纯洁,一样原始,疲惫而不设防。如果说她现在最需要什么的话,那或许毫无疑问就是一杯让她回归人类最纯粹的本性的酒精。

Botanist,这家店以来自于火星救援的灵感而有名,冰冷的工业风格搭配着娇艳欲滴的花束,倒给人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或许这家酒吧正是为了那些无法正常融入人类社会的怪人开的。她坐在远离吧台的位置点了一杯33号,那是一饮装在灯泡里的鸡尾,据说在社交网络上获得人们的一致好评。

她喝了一口,酒精的味道有些呛口,在喉腔内翻滚着侵蚀下去。


“比想象里要来的呛口,对吧”

那大约是一位四十五岁的男人

“我可以为你再叫一杯其他的饮料”

金边眼镜,头发是枯萎草木一般的浅棕。

“如果你愿意。”

 

她在与成年男性交谈时总会感到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自在,或许是儿童作家的身份让她习惯于与那些最简单相处。而这是一位将自己包裹的近乎完美的男性,平整熨烫的西装以及纯色领带,眼镜镜片很明亮,更不惜说他甚至还穿戴上了最模范绅士的那一套社交礼仪。

这样的人显然是注定远离简单这样的定义的。

可是身处于社会中,则注定需要与人交流。否则即便孤独无法击垮你,在周遭的疏离中也注定会显得无所适从。而且对于这样一位礼貌的男性来说,通识告诉她是可以信任的。于是她套上一幅礼貌的微笑,回应:

“谢谢,还好,比起生活要来的清淡一点了”

或是对她的这句话感到有趣吧,“远离简单”的男性眯了下眼睛,将他的视线与她的脸重叠。

 

“知道吗,你一开始给我的感觉不像是会喜欢喝烈酒的女性”

 

“不过现在我觉得你或许确实喜欢。”

 

“远离简单”倾斜了下酒杯,杯中暗褐色的液体晶莹剔透,与冰块、橙皮以及茴香叶折射出完美的光芒。她一恍眼,那些明暗间的界线太尖锐,像是房屋中某些阴暗角落透过的光线。

31号,一款十分经典的鸡尾酒,也有足够高的酒精度数。

在这世界上,即便同样是绅士也可以划分为两种人。一种是从小在教条严格的环境里长大的,这种人不知道世界其余的样貌,并同时对这之外的生活是极其傲慢与不屑的,这种绅士只是富丽堂皇的另一种变装,却是全无得益之处的。而另一种,则是出于对社会以及人类的内心洞察的过度清晰。这一种人试图以这样一种有尊严而魅力的方式,来粉饰最原始简单的人类本性。

而一位善于喝烈酒的绅士则往往是后者,那么这样看起来他们大概都是外表具有迷惑力的人,或许这种迷惑的表面下暗藏着危险的信息。


“生活,这是一个很有趣的词。”

 “你把什么称为生活呢?”

确实,生活这个词太大太广泛,包括了太多。包括那些过往的阴郁,包括孤独,包括对文学与想象的热爱,还包括那些执拗与求而不得。但是这些话对于一个陌生人来说都是徒劳并且可怖的,向陌生者泄露这一切象征着古怪,象征着不安全,象征着死亡。

“沉浸在想象里。我是一位儿童作家,你看,与孩子打交道时,你总要有那么充沛的想象力。”

她选择说那些最表面的,即便那意味着屈服于恐惧。

“你呢?你是做什么的”

“哦,那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


“远离简单”笑的很浅,但这是个不错的笑容。

“一些体力劳动,很辛苦,有时候甚至还会受伤。”

“但万幸是一份稳定的收入,有时候也能碰到一些有趣的人。”

 

他看了看她,继续说。

 

“十分有趣的人,偶尔也能遇见像你这样的漂亮女士”

“你知道,你一开始给我的感觉也不像是从事体力劳动的男性。”


她开着玩笑回敬,嘬了一小口瓶中的饮料。33号的酒精度数着实很高,在她的视线中雾化成一片,才让她也沾染上了些许自由的气息。

“具体来说,你可以称我是演员吧。某种特定派别的演员。”

“远离简单”的目光凝聚在她的脸上,一瞬间有点失焦。背景音乐正从林海的钢琴变成了Lana del rey的Old Money。

 

「Red racingcars

车水马龙

Sunset and vine

藤影余晖

The kids were young and pretty

美好青春似留昨日

Where have you been

你在哪里

Where did you go

身处何方

Those summer nights

多年前仲夏之夜

Seem long ago

是否记起

So is the girl

记忆中她的容貌」

 

 

他轻声的哼起了音乐的调子,那声音阴郁而深沉,阴险的扎根在她的脑海中。酒吧黑色铁皮与荧光灯间青色的植被星星点点,混杂上背景与眼前之人的歌声,就像是80年代的经典电影。那些画面泛黄发暗,而那些老去的录像带已经与社会脱节,带着霉斑自顾自的上演着它所有的古怪与畸形。

“你的声音很熟悉。我是不是见过你?”

 

 

“啊,或许是电视上吧。”

“你看,我是个演员。虽然不有名,但这种事偶尔也会发生。”

 

在吸管的摆弄下,灯泡形状的瓶子晃动起来,那里面已经一滴不剩,而她则带着她仅剩的清醒像门口望去。透过金属的屏风可以看到街上灯火点点,仿若充斥着无数的梦想与希望。可是那些梦想是否真实,又或许能够实现,则是另一回事了。而街上的每个人身影又那么缥缈,仿若会转瞬即逝的,但至少他们还有梦想,以及生活。她想,或许她该走了。

 

“很高兴遇见你”

 

“远离简单”先生对她流露出那种极为绅士的微笑,他现在又将自己包裹的近乎完美了。她走到门口,意识到屋外的空气其实不比屋内清新多少,而却是空气中的寒冷给人带来那种美妙的错觉。她想起她写了一半的那本书,那里面充满着想象与真正的清新,那些会飞的牛与绿翼的猫那样生动有趣,而且它们都带有翅膀,能够带着一位文学创作者从现实中飞脱出去,这是十分难能可贵的。

他目送她离开酒吧,背景音乐的歌声与他完美的产生共鸣。在他的外表下他早已腐朽,或许那些腐朽从十几年前的那个下午就已经开始了。

 

一杯以威士忌为基酒的鸡尾度数大多在百分之二十到三十左右,换言之,剩下的百分之七八十都是由水分与糖组成,这些液体或是粘稠而甜腻,或是清冽而苦涩,但他们往往都无形而无所不至,凝聚在一起显示出酒杯的形状。

而人,同样也是由百分之七十的水组成,当人一起挤压在城市中时,是不是最终也会显示出社会的模样?

最后的一点威士忌发挥了它的作用,在那阵眩晕里他又想起他日复一日的工作。他的目光又重新聚焦,酒吧中嘈杂的声音逐渐散去,现在他真的是一个包裹完美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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